初如只若

“陛下,臣是个正常男人,您若再撩拨.....”

留仙国风小筑:

他声线有些干涩,平平道:“陛下,臣年二十有七,是个正常男人。陛下若再撩拨,臣便守不住这份君臣大义了。”——清欢





赤琉朱红的金銮大殿上,年轻的帝王目光沉沉地扫着跪了一地的臣子,半晌,才冷声问出:“你说什么?”


两列跪着的臣子皆埋下了头,不敢直视天子之怒。台阶正中却有一着了赤红官袍的男子跪得笔直,他面色淡然,垂首看着地面,静静道:“臣萧子烨,愿出使云州。”


顾惜成眸色幽深,目光定定地盯在萧子烨身上,忽地竟冷笑出声:“朕的丞相果然不错,为了你那下落不明的未婚妻,一介文臣,也甘冒奇险,深入险境,令人钦佩!只是你这般举动,不知又要让京中多少闺阁少女伤心了。”


这般古怪的夸奖便是暗地里挑刺了,满殿的大臣皆不知帝王为何发怒,皆惴惴跪着,大气也不敢出。


萧子烨抿了抿薄唇,俯首一扣头,再抬头,面上仍无甚表情,淡淡道:“臣不敢以家事居于国事前,出使云州,只为平定雍王叛乱,安邦定国。”


“好一个家事居于国事前!”不知是哪句话彻底触怒了顾惜成,一纸薄薄的奏折飘落在萧子烨面前,却似有千斤重量,御笔朱批:“准!”




日上阳光正好,萧子烨走在白玉青阶上,不知在思索着什么。


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疾步追来,未及回头,便听得一个粗犷的男声:“萧相请留步。您可是有什么难处?云州地势险峻,气候恶劣,如今又兼形势艰难,萧相又非武将,何必趟这一趟浑水?”


萧子烨微微颔首,微笑道:“周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,只是如今边境不安,我身为众臣之首,自当身先士卒。”


周清云一拱手,郑重道:“既如此,我身为司马将军,不敢逃避,便让我随您一道去吧。”


“周将军更该守着京都的安宁。陛下已予我三万兵马,论排兵布阵,我虽不及将军些,到也自觉能应付。”萧子烨随意笑笑。


周清云便有些不平,道:“萧相的忠心日月可鉴,可毕竟是年少有为啊,陛下疑心您功高震主,虽是情理之中,到底也让人寒心啊。”


萧子烨正色道:“身为人臣,所要关心的便是抚百姓,安社稷。至于陛下心里怎么想,不是你我该妄议揣测的。”说罢便颔首告辞了。




建章宫内,顾惜成抿了一口碧茶,眼神扫向一旁侍奉的老太监。后者便立刻回话:“方才萧大人倒也没说什么,只是在门口遇上了周将军,两人倒说了好一会儿话。”


“啪”得一声脆响,上好的青瓷茶杯砸在地上,老太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,急忙跪下请罪。顾惜成只是皱眉道:“谁泡的茶水如此难喝?以后不许进来伺候了。”


老太监颤巍巍应了,急忙退下传旨,临走前却听得这喜怒无常的帝王喃喃自语:“在朕面前连个眼神都懒得给,跟别人倒是相聊甚欢。”


 



十月十七,北地天已渐凉。


萧子烨身着黑狐大氅,墨黑的毛皮衬得他瘦削的脸愈发清冷苍白。他骑于马上,身后是三万军士。


寒风猎猎,他回头望去,城楼上,顾惜成缩成小小一个点儿,看不清面容。他却忽然笑了,做了一个口型,“等我归来”。


那人无甚反应,萧子烨却无端相信,顾惜成是看得见的。


“驾!”


鲜衣怒马,少年风姿。




北地的天日渐大寒,天色越来越短。


朝堂上难得安宁几天,顾惜成的心日日都惦记在云州边境。起初,还有些书信来往,可无论他怎样绞尽脑汁地想出些话,萧子烨总是不咸不淡地回一句“臣一切安,陛下勿念。”


他暗自气恼萧子烨不懂他心思,又想着他莫非是寻到那失踪多年的未婚妻了,故而不想搭理自己?如此想着,更为气恼。便渐渐地怄着不肯写信了。


便在这时,终于传来了一封战报,墨笔金粉,书“臣本已平定雍王叛乱,不想幽州济王被雍王暗中策反,伺机而动。臣已属意一战,不论生死,陛下定要当心。子烨上。”


顾惜成猛地攥着那份薄薄的战报,半晌,突然道:“云、幽二州叛乱,边境堪忧,朕要亲征平叛。”


此话一出,朝臣哗然。便有老臣出列:“陛下三思啊,如今边境战况险要,又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州参与了叛乱,陛下置身险地,臣等无法安心啊。”


“朕为一国之君,边境叛乱,丞相身陷险境,朕却安坐朝堂,又如何安心?朕意已决,诸位爱卿不必再劝。”




为免张扬,顾惜成轻骑简从,日夜兼程,不过三五日,就进入了云州边境。


萧子烨确然惊讶,瞧着有些不悦,道:“陛下怎么来了?”


是夜,顾惜成坚持不宜张扬,不肯另设军帐,赖进了萧子烨帐中,将他逼到角落,捏起他的下巴,冷声问:“朕涉险前来,你就这么不高兴?可是打扰你的好事了?你那未婚妻呢?”


萧子烨皱眉,打掉他的手,平平道:“陛下关爱臣下,臣自是感激不尽。月娘无福,早已故去,还望陛下慎言。”


“慎言?在你心里,朕便提也提不得她了?”顾惜成愠怒,再次压上来。


萧子烨早有防备,捉住他的手将他按在床上,依旧皱眉,像是看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,道:“别闹了,臣还有军务要处理,陛下早些歇息吧。”


“萧子烨你……”


 



萧子烨日日坐镇帐中,顾惜成便也赖在其中。


几日后,顾惜成突然反应过来什么,问:“你既不是为了探寻郑月娘的下落,何必巴巴跑这一趟?”


“臣早已禀明,此举乃为安邦定国,国事居于家事前,臣一人命是家事,江山社稷是国事。”


顾惜成狭长的凤眼微眯,细细端详着萧子烨认真处理军务的侧脸,又道:“你非武将。”


萧子烨抬起头,倒是难得认真起来,不再是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,道:“能出征的武将不过周清云一人,可他心思单纯,雍王狡诈,臣不能放心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。何况冲锋陷阵主要靠士兵,而非将士一人之力,若论排兵布阵的统帅能力,臣自认也担得。”


“……”


顾惜成还要开口,萧子烨便打断他,皱起眉:“陛下这么关心臣的婚配之事,不如多给自己选几位妃妾。陛下自登基以来,空置六宫多年,难免令人猜疑。”


顾惜成嗤笑一声,慢悠悠地沏了一杯碧螺春,才道:“前些日子倒是听得些许闲话,说朕好男风。既如此,萧卿一向忠诚大义,不如便入了朕的后宫,一解寂寞?”


萧子烨僵了僵,若无其事道:“陛下别开玩笑了。”不欲搭理那没个正形的帝王,后者却不依不饶,一双尊贵的咸猪爪子便来扒他的甲胄。


几番撩拨,萧子烨心头的火早已按捺不住,将顾惜成按在床上,俯身压下,见他面色通红,眼神慌乱,犹豫片刻,终于轻笑一声,暗自压下涌动的情绪,俯回案前看战报。


顾惜成眼底既是惊慌,又有些莫名的失望神色,他不知自己在期待着什么,片刻,缩回床角,蒙上头,不再言语。




夜,寒风大作。


帐外猎猎风声,萧子烨和衣而眠,呼吸平稳。


迷糊间,便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腰间,他喉结滚了滚,假装沉眠,无甚反应。


不料,那手的主人越发得寸进尺,半晌又攀上他的胳膊,滚烫的身躯亦迎贴而上,摸索着握住他的手,在他指间摩挲。


是新成的茧。


曾是月白风清一书生,执笔走天下,如今坐镇几万大军,日夜艰辛,指间磨出的水泡被柔软地抚摸,萧子烨心里突然莫名地柔软起来。


片刻后,身边人的呼吸均匀下来,他在暗夜里倏地睁开了眼睛,盯着帐顶,暗暗下定了决心。


 



捷报屡屡传回朝中,让悬心的一众老臣终于安心。


这厢萧子烨显示出从未有过的狠厉,夜袭叛军,烧粮草,夺战马,白日里战场上又出奇制胜,接连大胜,将雍王、济王逼退数百里,不得不投降认错,甘受处罚,只求保住一条性命。


胜利在望,即日便要班师回朝。萧子烨方才放下一颗心,得几日安枕。


顾惜成坐镇主账,瞧着座下那翩翩公子,素日里是朱红的官袍或月白常服,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原是握惯了狼毫的,此刻身着铁胄,却自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沉着之感。


他突觉心头火烧火燎地难受,起身,双手撑在案桌上,凑近萧子烨的面容,逼得那人不得不向后仰去。


“萧卿如此容貌身段,不入后宫真是可惜。不若朕回朝便宣你入宫伴驾,封你什么好呢,美人,婕妤,异或直接封后?”


萧子烨平静地看着面前那双包含了莫名情绪的凤眼,上下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竭力伪装的淡然。沉默片刻,他忽地拉住面前的人,一个翻身,便将人压在了身下的座椅中。


他声线有些干涩,平平道:“陛下,臣年二十有七,是个正常男人。陛下若再撩拨,臣便守不住这份君臣大义了。”


仿佛是见他动了真格,顾惜成面色少见地慌乱起来,他面色绯红,心跳如鼓,仍强装出一副震怒的模样叱责道:“大胆!你……你敢藐视君威,朕要将你……”


“株连九族么,我家里就我一个,陛下若不嫌弃,欢迎入臣的族谱。”


“你……”


萧子烨贴近顾惜成耳畔,呵气如兰,直激得他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而后低声呢喃,低沉喑哑的嗓音磁性十足:“阿成既敢多番挑逗,便该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受得住。”


“……”


顾惜成尚未开口,唇畔便被咬住。他喘息着,终于化作一潭春水,融化在这翩翩玉面郎君的怀中。


听闻圣上亲征,士气大振,萧相率兵,势如破竹,终于平定叛乱。




班师回朝哪天,北地已入深冬,纷纷扬扬落了一场大雪。


百官沸腾,皆出城门列道迎君。


萧子烨和顾惜成骑马并行,有说有笑,便有老臣瞧着二人眉来眼去地不太对劲,很快便有人解释,君臣一心,乃天下大喜,便也再无人置喙了。




城楼上,萧子烨替顾惜成拢紧了领口,便见那人凤眼微眯,仍是问:“萧卿为何要行云州?”


萧子烨手上动作未停,含笑道:“你问我多遍了,我此行,为安社稷,”他抬眼望向顾惜成,一字一顿:“更为守君上。”


顾惜成便挽起他的手,在漫天的白雪与红梅中笑开了。
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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